让我们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吧。一个罐头盒的盖子,一个圆筒状的罐头盒的盖子,如果完好无损,边缘没有凹凸变形,那么它除了希望被装在罐头盒上,应该是别无他求的;这应该是它为其自身所能想象得到的最高境界了,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满足,意味着它的愿望全部实现。的确,难道就不存在一种理想化的境界吗?经过耐心而柔和的旋转,安装,罐盖和罐盒连最小的齿棱都紧紧贴合,严丝无缝;罐盖感受着被自己裹住的罐盒突凸的边缘,那么富有弹性,那么轮廓清晰鲜明,恰如独自躺在某处是罐盖自己的边缘一样清晰鲜明。可是,哀哉,能够珍爱这种境界的罐盖实在寥寥无几啊!所以,显而易见,与人类的交往给“物”的世界造成了极大的混乱。因为人类——如果可以顺便将人类与这样的罐盖互相比较——对待自己的本职工作总是非常勉强,而且做也做得极为糟糕。这部分是因为他们在匆忙之中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,部分是因为他们是被别人在怒气十足的情况下做了错误的安置,部分是因为本当互相合贴的边缘发生了扭曲变形,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形状。老实说吧:他们的真正心愿就是,只要一有机会,就从罐盒上掉到地上,然后四处滚动,搞出刺耳的噪声。否则,所有这些所谓的娱乐以及由此导致的噪声又是从何而来呢?
——里尔克:《马尔特手记》
(题目原无,后加)